对涿州刺史粘割贞来说,今天真是局势变幻多端的一天。
杨安儿所部杀到城下的时候,他已经做好了任凭处置的准备。毕竟他在这里作刺史以前,乃是宣德州的刺史,而杨安儿驻扎的鸡鸣山就在宣德州境内……两人多少有点情分,何况杨安儿也不是那种肆意滥杀之人。
后来纥石烈执中率部忽然来到,粘割贞对他的印象,可比对杨安儿要坏多了。他深知纥石烈执中专逞私意,不循公道,万一让他进了城,那保不准就是一场血洗,于是连忙催促都指挥使苏灵通点兵守城。
结果,地方土兵才聚集了数百人,城外凭空又多出一股兵来。
粘割贞慌忙沿着城墙狂奔过去探看。空中阴云四合,有些暗沉,他一时没找到旗号,只听城上喝问,然后城下自称乃是涿州义勇,靖安民的部下。
涿州义勇是什么东西?我这个涿州刺史怎不晓得?不对,靖安民!这厮是要和朝廷撕破脸了吗?莫非他是杨安儿的同伙?
粘割贞连忙大声叫嚷,让靖安民在城下答话。谁知靖安民在当地的声望极高,他在城下发一声喊,土兵们就作鸟兽散。而靖安民所部斩关落锁直入城内,须臾间就控制了城池中各处要地。
粘割贞在城头团团乱转,眼看着已经考虑到纵身一跃,博个忠良的名声,靖安民从登城步道匆匆上来。
靖安民的身边陪着一个胖大和尚。那和尚满身衣袍带血,手里提着一个脑袋,是涿州都指挥使苏灵通的。
几名傔从无不大惊,有人迎上去预备厮杀,也有人彼此对视两眼,转身要跑。
到这时候,粘割贞反而冷静下来,他喝住了意图动武的傔从,哈哈一笑迎上去,半是责怪半是亲切地道:“靖老哥不在大房山里屯驻,怎么有暇来此?有什么事,遣人吩咐就行,何必……”
靖安民对他却不似往日亲切,他大步匆匆,直接从粘割贞身边走过,站到了城头可以眺望战局的方向。
粘割贞小心地凑近几步,听靖安民冲着那和尚连声抱怨:“和尚!这样的事,你不早说?胡沙虎这厮,我们当然不能容他盘踞在此,可郭六郎未免太莽撞了!他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小卒子吗?”
那和尚仿佛全没有将靖安民的急躁当回事,只乐呵呵地摸了摸脑袋:“六郎说,他有把握!”
靖安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:“把握?他居然还有把握?他才带了多少人?胡沙虎那边,就算分派步卒与杨安儿鏖战,他身边铁骑如云,岂是好对付的?”
骆和尚懒得争辩,只向战场方向努了努嘴:“你且看来!”
靖安民几步站到最前,瞪眼眺望。
此时云层愈发密集,空气中弥漫着阴沉凝重的气息。而就在这晦涩天空之下,靖安民看得清清楚楚,身披青茸甲的郭宁率少许部属一头撞入了拐子马轻骑队列,往来厮杀数回,便将敌人包围的局面扯作稀烂。
没等到敌人重整,他又忽然勒马后退,于数百骑围攻之下杀死了一名身披赭黄色戎袍的将军!看書菈
从高处旁观者的角度,郭宁的进退若神,好像他带着二三十人,轻描淡写地就把数百女真轻骑玩弄于鼓掌之间!
骆和尚用力拍打墙头,大声嚷道:“好!”
靖安民满脸错愕:“这……这郭六郎是当真的?”
两人身旁,粘割贞双脚发软,猛地跌倒在地,一迭连声道:“那黄袍将军是蒲察六斤!是当年中都武卫军顶顶出名的勇士!”
靖安民顾不得理会粘割贞,急忙道:“既已杀了一名勇士,搓动了胡沙虎的锐气,该见好就收了!咱们凭着城池,慢慢与他周旋!”
骆和尚“嘿”了一声:“六郎往胡沙虎的本阵去了!”
“什,什,什么?”靖安民自认为也是骁勇之士,平生见得厮杀多了。可就算以他的胆量和见识,也不敢想象郭宁能勇猛如斯!
怪不得安州附近数以千计的溃兵都服膺他,怪不得他杀死萧好胡的时候,数百奚军竟不敢拦阻!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只能道:“郭六郎,名不虚传!”
范阳城下。
蒲察六斤所部遭到小股骑兵滋扰的时候,胡沙虎身在中军,一度恼怒咆哮,但他毕竟是曾经做到元帅的人物,再怎么凶暴,控制情绪很快。
所以胡沙虎确认蒲察六斤亲自迎上去以后,便不再去管冲阵的敌骑,而将视线继续投向用来与杨安儿厮杀的本方前阵。
之前他已经下令,要负责前阵指挥的完颜丑奴加强左翼,还遣人杀了作战不利的都将。这会儿果然己方在左翼渐渐占据优势,开始把原本碎散的阵线重新贯联起来,将杨安儿的右翼慢慢压迫收缩。
胡沙虎仔细地观察了半晌。他觉得,自家老对头的应对不错,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,纠合涿州的乱民为强军,实在很有一手。
不过,乱民们没有时间经受完整的军事训练,其韧性就始终是问题。
胡沙虎所部得到了韩人庆的通报,所以连夜从中都南部的广阳镇赶来。来得如此之快,也有不给杨安儿整顿时间的考虑在内。
当年杨安儿在山东造反的时候,倚靠的是宗族关系和他本人的巨大声望。但这两个条件,在涿州并不具备。他能做的,无非是挑起愚民们对朝廷不满,让那些蠢货们满足于劫掠和报复带来的快感……那支撑不了一场恶战,估计再过一刻,他们的队列就会完全动摇。
前阵动摇,后阵的杨安儿本队就要上来支援。
那就是杨安儿的老底子,当年被朝廷收编的铁瓦敢战军了。
哼哼,若非宋人捣乱,我纥石烈执中早就剿灭了他们,哪里容他们嚣张到此时?
只要他们敢动,两翼五百余轻骑就立即投入战场,先粉碎前阵的抵抗,然后驱赶着溃兵冲撞其中军。那种惊涛崩解般的场景,将大大地动摇战士的斗志,哪怕杨安儿有天大的能力,也只有疲于应付。
然后,就是铁甲重骑一举破阵的时候了,轻松愉快。
至于后头冒出来那二三十骑,在数千人厮杀的战场上算不得什么,正常情况下,连个小波浪都掀不起来。
胡沙虎率部南征北战,碰过多少强敌,见过多少大军驰奔?身后那区区二三十骑,他完全没放眼里。
他绝非莽撞之人,既然答应了韩人庆的恳请来此,便早就从这名老卒嘴里,了解了河北诸州的局势,知道此时有力量站出来做不速之客的,无非是以溃兵为核心的南北两家势力。
可那些溃兵算得什么?
当年野狐岭一战前,这些人若有胆色,便该与蒙古人死斗到底!结果呢?亏得我胡沙虎早看出不对,这才引兵全身而退!
现在他们却跑来,在我面前耀武扬威?不知死活的东西!
胡沙虎喃喃自语:“先打垮杨安儿,然后溃兵里头有几个胆大妄为的,也须打杀了,否则断不能放心收编……”
此时一名傔从忽然惊呼:“元帅,快看!”
怎么又来?蒲察六斤难道也懈怠了?
胡沙虎皱了皱眉,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转身,便见后方数百骑拐子马一片大乱。一名身披精甲的骑士浑身浴血,骤然间突阵而出,随后又有十数骑鱼贯跟从,人人耀武扬威,杀气冲天!
胡沙虎忍不住揉了揉眼,定神细看,只见那为首骑士胯下的战马,竟然是胡沙虎一年多前赏赐给蒲察六斤的河曲大马,少见的神骏良驹!
蒲察六斤没懈怠,他是死了!他带着两百多的拐子马精锐,竟然被这区区小敌害了性命,连战马都被夺走了!
此前蒲察六斤不敢惊扰主帅,所以领着骑队,绕行胡沙虎后方。毕竟他去往范阳城还有任务,圈子没有绕得很大,骑士们拉成了长队,距离胡沙虎只有百步远。
那铁甲骑士冲阵而出,策骑汹汹而来。他往胡沙虎的方向看了一眼,便自马鞍旁取出了强弓长箭,拨弦如霹雳,箭去如流星!
可恨这弓和箭,也都是胡沙虎赐给蒲察六斤的精品。弓是强弓,力道很足,箭也是精选过的寸金凿子箭!
胡沙虎对箭矢在空中的破风之响十分敏感,顿觉自家躲避不及。他一把便揪着适才示警的傔从,将之当作盾牌挡在面前。箭矢当胸而入,从傔从的后背贯穿而出,星星点点的血溅在胡沙虎的脸上。
雪亮的凿型箭簇几乎刮去了胡沙虎一缕胡须,就在他的面门正前方振颤!
胡沙虎随手甩开傔从还在蹬腿的躯体,又自身后取过圆盾。在左右仿佛铁塔般重甲骑兵的簇拥下,胡沙虎转而一指韩人庆:“你来!”
韩人庆趋到近前。尚未行礼拜伏,胡沙虎便揪着他胸前衣服,将他整个提了起来,口沫飞溅地怒吼道:“此人是谁?是谁?”
韩人庆的脸色,已经灰败到没多少活气。他也不挣扎,就这么挂在胡沙虎的巨掌之下,轻声道:“咳咳……那便是昌州乌沙堡的郭宁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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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兄!”
“嗯!”
沈长青走在路上,有遇到相熟的人,彼此都会打个招呼,或是点头。
但不管是谁。
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,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。
对此。
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。
因为这里是镇魔司,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,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,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。
可以说。
镇魔司中,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。
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,那么对很多事情,都会变得淡漠。
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沈长青有些不适应,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。
镇魔司很大。
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,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,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。
沈长青属于后者。
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,一为镇守使,一为除魔使。
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,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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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一步步晋升,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。
沈长青的前身,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,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。
拥有前身的记忆。
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,也是非常的熟悉。
没有用太长时间,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。
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,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,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,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。
此时阁楼大门敞开,偶尔有人进出。
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,就跨步走了进去。
进入阁楼。
环境便是徒然一变。
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,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,但又很快舒展。
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,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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